水面上的一片落叶美文摘抄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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印顺法师是中国近代著名佛教思想家,他毕生致力于人间佛教,始终宣扬“为佛教,为众生”的理念。1930年,他出家,追随太虚法师投身于中国近现代佛教复兴运动,之后前往台湾创建了多所著名佛学院。作者同样是海宁人,从自己的家乡出发,追寻大师的足迹与修行历程——从出家因缘到回乡之旅,这条漫长的道路充满了坎坷与温暖。自我挣脱与人间渴望交织,作者用细腻的笔触呈现大师不为人知的一面,并描绘出“人间佛教,净心第一,自利利他”的崇高情操。

水面上的一片落叶

□ 吴文君

我去子康老师的办公室,墙上除了仿清代王翚的山水画,还有一幅僧人的画像。

这位僧人看上去已经八九十岁,披着朱红色袈裟安坐微笑,展现出佛门中人的慈悲,以及在宗教艺术的追寻中超越一切的泰然自若。

子康老师提到这位僧人是台湾的印顺导师——“人间佛教”的播种者,同时也是他的外祖父,我不禁感到惊讶。

2011年我曾去过台湾,途经花莲参观慈济医院,看到一部有关慈济创始人证严上人的专题片。证严上人原本皈依的是印顺导师。当时行程匆忙,我只拿了几本慈济的宣传册便跟随人群离开,后来逐渐淡忘。没想到,导师竟是海宁人,出家前还曾有过家庭,之后又是如何离开海宁,抵达台湾呢?

在想起鉴真和尚东渡的经历。为了实现跨国的夙愿,他六度前往日本,历经十二年,双目失明,失去挚爱的弟子,屡遭磨难,才终于成行。正如东山魁夷在《通往唐招提寺之路》中所感叹的:“对于和尚来说,通往唐招提寺的路,确实是一条漫长的道路。”

那么,导师的道路又是怎样的一条呢?

在家时分

导师姓张,1906年出生于海宁的半农半商家庭。七岁时随父亲去新仓镇,先上私塾,后入初等小学;十一岁时转学至硖石开智小学,十三岁小学毕业后因经济困境失学。老师认为他不适合经商,便让他向一位中医师学习医术。

在学习过程中,导师因“医道通仙”这一观点,对仙道产生了浓厚兴趣,阅读了《抱朴子》《吕祖全书》《黄庭经》等书籍,尽管他曾沉迷于巫术和神道教,个人的长生与神秘现象的追求却对他起到了拓宽视野的积极影响。

十五岁时,因父母之命导师结婚,并在十七岁时在旧仓镇第三小学任教,这期间女儿金娥出生。直到二十一岁,他在袁花两所小学往返执教。期间,他初次接触到佛法,因其深邃而背负向往;也因基督教友的邀请,参与基督教教育。

导师逐步认识到宗教占有相同的地位,心中对基督教的教义却充满疑虑,最终不得不承认,无法接受神是慈悲的这个观念,因此未能成为基督徒。

宗教体验是一种个人的问题,二十二岁那年,导师读到的第一本佛典是《中论》,虽然对具体内容并不深刻理解,但一种无法言表的吸引力使他迈入佛学。

二十三岁时,母亲因肋膜炎去世,二十四岁时,父亲又因病相继离去,这些家庭变故加深了他对出家的渴望。可他并不知道去哪里出家,周围的小环境却难以支撑他的信仰。

机会往往在不经意间到来,导师在报纸上看到“北平菩提学院招生”广告,仿佛一盏明灯指引着他的未来。

金娥——子康老师的母亲始终记得,1930年的一天,二十五岁的父亲戴着草帽,提着行李,乘坐小船离开了卢家湾。这一年,金娥仅九岁,还有一个十个月大的弟弟。

外祖母以为丈夫去上海工作,直到迟迟没有音信才疑虑重重,终因精神压力离世。

年谱中记载,导师于1930年10月11日在普陀山福泉庵出家,法名印顺。

出家因缘

跟一位语言不通的福建老和尚出家,这是师徒之间出乎意料的缘分。菩提学院的招生广告和路上的遇见,都是导师出家的重要因缘,因而提出“人生,只是因缘”“因缘决定了一切”这样的话。

翻开导师的自传《平凡的一生》,其中一章便是“一生难忘是因缘”。

因缘连结着导师出家的普陀山,受戒的天童寺,以及他求学讲学的南普陀寺。

缘分也引导着他走过名山古刹,阅读全藏经典,留下求法的身影。

在导师的回忆中,曾想前往天台国清寺,却意外到访钱塘江边的开化寺;两次遇到太虚大师,最终走向了原本不想去的武昌,这背后又是一种错综复杂的力量,推动着他走入新的天地。这不仅是具象的因缘,更是无形的助力,让他在见证动荡时代中安心度日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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1947年,导师负责杭州香山洞,筹组“西湖佛教图书馆”,尽管法舫法师邀请他前往香港,但他的初心依然在于更深层次的佛法追求。

经过三年,随着因缘的变迁,导师在香港参与多项活动,最终因缘使他留在台湾,与昔日的缘分又重新交集。

然而,天意难测,导师在台湾的时光也饱受争议与挫折。他的思想与传统佛教界产生出入,与此同时,克服种种困难坚持自己的道路,让他的思想蜕变、升华。

导师在信中提到:“我一生常病,专注探求纯正与适应现代的佛法,虽然遭受打击与誹谤,内心却无愧于心。”

最终,导师找到了归属,离开善导寺,专注于佛教传播,宁愿不占其位,反而保有内心的宁静。

走完这一段,与导师走过的岁月就此变得永恒。

回乡之旅

弘一法师出家后曾被问及对过往情感的态度,他表述一份对世人无私的关怀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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自导师离家那一天起,所有人间的羁绊便渐行渐远。

子康老师的外祖母,即使心怀不甘,也只能忍受这一切。长久以来,公婆已逝,外祖母支撑着一对儿女艰辛生活。至她去世,再无儿女相伴。

时光荏苒,1993年底,金娥——子康老师的母亲意外得知父亲仍在世,面对此消息既惊讶又欣喜。

在外祖父写给同乡的信中,确认了这一切的真实。随后,金娥写信给外祖父,期待能回归昔日的亲情。

那又是一个长久不见的重聚,父爱的滋润犹在。

1994年9月21日,子康老师陪着母亲和舅舅提前到达海宁宾馆,外祖父站在房间待接。

聚首后,两人聊了四小时,时间在情感的交流中悄然流逝。

导师叮嘱他们,要珍惜当下,不必过多忧虑未来,并表示希望能再次踏上大陆的土地,期待后会有期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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信函往来之间,他们的心灵保持着深邃的连结,然而直到2005年,导师因心脏衰竭而与世长辞,未能再回家。

他把心安放于佛法中,而今,时光无情,留下满满回忆与温情。

记忆与纪念

2016年,我在洛杉矶的郡立图书馆找到导师的著作《杂阿含经论会编》。我本无意,偶然走近却被吸引,回望往昔。

终于,在此,我读到导师自述的那段话:“我如一片落叶,在水面上流动,随因缘而去。”

这份感受,宛若与我的际遇相合。

在寻常的日子中,阅读导师的作品使我平静,也许我也需要在属于自己的因缘中成长。

我曾问子康老师,导师从海宁走出去,成就如此为何未有纪念场所。他回应:“因缘未到。”

这样的情景,仿佛在提醒我们:每一条路,都是漫长的旅程。

今年5月初,我听闻导师的纪念馆在史山寺筹备,特地前去瞻仰。山寺古朴,韵味深长,庭院构建精巧而温馨,馆内展示着导师的生平与著作。

作为后辈,愿意信仰导师所传递的真理,祈愿每位来访者也能感受这份智慧与慈悲。而后,我在未完工的馆内,默然思索自己与因缘的联系。